王辉耀: 海外投资风险阻拦不了中国企业走出去步伐

主持人邹明：各位凤凰的网友，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我们在美丽的三亚，录制这场主题为中国企业国际化的访谈。另外今天也是比较特殊的日子，在11月21日凌晨发生了一起中国国企在海外人员被袭击的事件，中国铁建三位员工和管理层遭遇马里恐怖袭击，三位同胞客死他乡，所以我想在这个录制这个节目之前，向这三位走向国际化的中国企业的殉职的员工表示哀悼和敬意。接下来介绍一下我身边的两个嘉宾，国务院参事欧美同学会副会长，中国与全球智库主任王辉耀先生，复星集团副总裁兼复星旅游及商业集团总裁钱建农先生。两位都是企业国际化的专家，都给中国企业在海外拓展提供了很多的咨询，特别是钱先生已经在海外拥有那么大的投资，虽然发生这种很悲惨的事件，但是中国的企业走向国际化的趋势是不会被阻拦的，在目前这个情况下，中国的很多企业走向了国际，请问，为什么中国的企业在这个时刻还是大量的向国际拓展走向海外，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王辉耀： 宏观的来说，为什么中国在这个时候会有大量的企业走出去，这跟几十年来的改革开放和中国与国际接轨有非常大的关系。比如说1978年邓小平先生提出来改革开放，79年我们建立了经济特区然后又实施了沿海开放城市，大量的外资走进来，中国的企业也部分的相当程度的国际化了，2000年以后，中国加入WTO就是更是中国走向国际化的一个开始，正好这个时候中国也提出了“走出去”的战略，自从中国加入WTO，我们的对外投资增长了六七十倍了。

王辉耀： 另外中国的国际贸易和GDP都翻了七八番，中国的综合实力有了相当的基础，去年是个转折点，对外投资超过了来华投资，对外投资超过了1400多亿美元，比来华投资1100多亿美元多了300多亿美元，在这个情况下，中国在去年提出了一带一路的伟大倡议，一带一路实际是个外向型的开放，如果说我们过去几十年是内向型的开放，吸引外资招商引资都是引进来，这次是一个走出去的对外开放。 在这个时代，全球越来越结成一个命运共同体，中国往外走的机会、中国的产能和技术都达到了一定水平，中国对外投资巨大的增长，从各方面的条件来看，时机已经成熟，而且中国必须要跟世界经济结合起来，中国才能保持可能未来的高速增长。

邹明：中国的企业国际化它既是一个老问题也是一个新话题，现在整个的舆论各种研讨会都是国际企业全球化的问题，在一带一路之前，中国加入WTO等等，中国企业已经走向国际化了，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企业从开始认识世界，然后走向世界，已经长达三十年了现在一带一路是一个契机，那么在一路一带的倡议下，中国企业走向国际有怎样的特点吗？请钱先生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钱建农： 中国企业为什么走出去，实际上就像您讲的，就中国企业已经有三十年历史。但实际上就是现在的走出去的目的和形势特点跟以前确实不一样，我在上个世纪80年代在德国留学的时候，那时候中国企业就有走出去，但那时候走出去基本上是寻求市场，比如有些生产被单的，生产床上用品的，他要去欧洲卖，就是希望把我们廉价的商品卖到海外去，那时候是可能第一次走出去。实际上到94年左右，中国的人民币在急剧的贬值，这种贬值也促使了中国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在过去快速的发展，而这种出口导向型经济的快速发展，也确实为中国的一些企业积累了很强的一些资本和海外的一些经验，但这一波的走出去，确实跟之前是不一样，有很强的一个特点包括已经上升到一带一路，这是一个国家战略层面了。

钱建农：应该是从2005年开始，中国的汇率制度在慢慢改革，人民币开始升值，而且在过去几年升值的速度非常快，所以一方面中国企业这些资本人民币变的更加值钱了，另外一方面，在08年之后，就是全球金融危机造成了很多国家的资产成本降低了，而且有些企业是面临危机，所以也确实是一个机会，就一方面中国企业有这个实力出去了，而且人民币升值之后让他们也更能够出去。另外一方面，这一波的走出去，使得很多企业更多的是在海外投资，海外的收购兼并而不是单纯的寻求市场，而是寻求一些品牌技术和一些管理经验等等。

钱建农： 一带一路已经是一个国家战略的层面，目的是在一带一路沿线使得我们的经济更加自由化，贸易更加自由化，让中国已经过剩的部分产能与一带一路沿线的实际需要能够互相满足。随着这种建设的加强，我相信中国和这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还会更加活跃，更加带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

王辉耀：建议把中巴经济走廊做成一个成功的范例

邹明：一带一路习总书记提出两年来，舆论包括学术机构的呼声很高。但是在国企或者民营企业，动作究竟有多大，反应如何？全球中国与全球化智库最近发表了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的蓝皮书，在这个蓝皮书里，经过调查发现了很多新情况，中国企业走向国际化，你能不能介绍这些新的变化和新的情况。

王辉耀：我们观察到了，在过去比如从2002年开始有数据统计以来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数据，民营企业的最近这几年逐渐的开始加大投资，比如像复星这样的集团。总体来说，一带一路的投资目前还处在一个比较平稳的阶段。虽然我们有了这个一带一路这个很好的设想，我们在一带一路国家还有很多具体的实施的一些障碍也好，或者是说互联互通还有很多需要去做工作的地方。比如说，铁路到了欧洲，进入这个东亚或者俄罗斯他的轨制，跟我们铁道轨制是不一样的，中间就要转轨和装卸转货。另外一个，原来在我们每个国家都要通关，现在可能我们就要跟他谈判，减少这个通关的时间成本。我们可能还需要一个这方面的经验，因为现在还不能够给几十个国家去整合，去大平台去谈，所以现在一带一路处在一个大家沟通，探讨和探索的阶段。做的比较好的比如说中国跟巴基斯坦的中巴经济走廊，现在准备投资400多亿美元。如果我们能把中巴经济走廊做出一个成功的范例，那可以把这个成功复制推广到别的国家。

王辉耀： 另一个方面，我们跟一带一路的沿线国，比如说与几个中亚国家能够达成一个特别好的合作模式，比如与他们的铁路、能源和天然气的合作。虽然现在一带一路沿线有60多个国家，但可能会有不同的合作模式。从智库角度给出的的建议，要更多的放开市场、民间和经济企业的行为。因为一带一路到最后不是政府的行为，它一定是企业的行为。所以在我们的蓝皮书里建议，一带一路可以旅游先行，比如现在中国人出去旅游，每年能达到1亿多人次，然后再到2025年，可能要达到2亿人次。而且中国去年的对外旅游投资是1600多亿美元，就是在外面的花费，超过了我们对外经济企业的投资，是非常大的一个力量。我觉得像复星公司，他们都是这方面的龙头企业，未来他们的作用会是巨大的。

王辉耀：包括复星集团拥有的地中海俱乐部，在一带一路国家有很多旅游景点，可以为中国和一带一路国家建立更好的这个旅游的渠道，输出大量的游客。所以一带一路是民心先行，一定要真的调查民意，因为跨越不同的宗教，不同的文化区域，甚至中东还有一些战乱的地方。旅游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式，能创造当地的就业机会，能够带来大量的生意，同时老百姓和老百姓交流可能是一个非常好的模式。

钱建农：企业海外投资该善于抓住“一带一路”机遇

邹明：一带一路，民心先行，旅游先行。我们也组织过很多的一带一路研讨会，都是比较文化，宗教，什么问题都谈了，但是民心确实讲得不多。所以像复星集团，在海外收购那么多的旅游度假休闲的商业区也好，说是他们的旅游公司也好，地中海俱乐部是在很多的欧洲国家有自己的旅游基地，在国际化方面是很有经验的，能不能给我们的企业来介绍一下，哪方面投资更符合我们的需求？

钱建农： 我们现在在海外投资领域涵盖了很多领域，像金融、保险，旅游，消费品，还有房地产、医疗等，实际上我们投的很多企业，都是跟目前中国，就是急需的一些产品也好，品牌也好相联系的。也就是说从中国经济发展的现在这个阶段，从过去的制造业为主，已经变成了全球一个消费大国。刚才谈旅游也是，中国已经是全球最大的旅游目的地，也是全球最大的旅游客源地。

钱建农： 而消费大国所需要的一些供给端的产品，实际上在中国是缺失的。习总书记要解决中国深层次的问题，实际上靠简单的货币政策刺激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调整中国的经济结构，在供给端能够更好的满足中国经济的需求。所以复星做的事情，就是随着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在供给端能够提供更好的一些产品，来满足中国经济和中国消费者的需求。

钱建农：包括旅游，一带一路中间起着很大的作用，我们可以看一带一路连接的国家，实际上最终连接的是欧洲和中国，两个最大的经济体，如果一带一路畅通了，这两个经济体的连接会更加紧密。同时一带一路又连接着几个最主要的发展中国家经济体和新型经济体，所以一带一路非常重要。复星对旅游投资非常多，除了收购了地中海俱乐部之外，我们也投资了像三亚，亚特兰蒂斯一些景区，收购了在英国的全球最古老的旅行社托马斯库克（音）。我们希望就是通过这些收购来弥补中国供给市场的不足，因为中国的旅游市场，目前更多的还是观光旅游，所以大家可以看到节假日景点的人拍照、排队，非常拥挤。

王辉耀：ISIS杀害中国人实际上就是跟中国要钱

邹明：谢谢两位的精彩发言，接下来谈一些风险的问题，任何投资都有风险，政治风险，像今天我们三位同胞客死他乡，也是一种风险，还有金融的风险。我想请两位介绍一下，你们认为海外投资风险有哪些？我们国内的企业走出去应该注意什么？

王辉耀： 风险实际上分了好几个方面，就是随着中国现在走出去人越来越多，企业越来越多，政治上的风险首先是要考虑的，比如说我们前些年在伊拉克的投资，在利比亚的投资，在叙利亚的投资，就好多企业走出去都打水漂了。我们在判断这些国家投资的时候，在政治上的安全性，在商业上的保险等各个方面都要考虑到，包括在投资的这个决策上面，要考虑到各种因素。

王辉耀： 第二类风险就是对我们人身方面来讲，我们中国公民在海外，突然遭遇不测被恐怖袭击，甚至被绑架，现在已经屡见不鲜了。随着中国实力不断的增加，出去的人不断的增多，目标越来越大，因为现在中国给人的印象就是有钱了，前段时间ISIS绑架中国人然后杀害了，实际上是向中国要钱。我们的政府部门应该及时发布预警，我们中国公民出去也要加强自我保护的意识，还有比如要住在一些安全地区等。

王辉耀： 第三类风险就是我们现在很多的企业出去，就是可能单枪匹马的走出去的时候，没有在当地做好调查研究。像跨国公司到中国来的时候，也是很谨慎的，开始几年都是合资合营，然后慢慢到全面控股，我们现在开始一部分的参股，一部分出去，或者有个合资企业伙伴，或者跟投行、会计师、律师和公关公司结成联盟，一套整个的服务体系来保证中国的商业企业的一些风险。

王辉耀： 第四个方面我们该怎样避免风险，可以把资金、商务官和外交官运用起来，比如美国，基辛格、克林顿等商务部官员为企业帮忙，我们的企业虽然也有一批人，但是现在中国的大使，商务部参赞退下来以后，基本上就在家里呆着，中国企业就应该把他们用起来，他们在一个国家住了很多年，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请他们来参谋帮忙疏通国外的关系，投资的安全的系数就会高一些，我们还需要有在国外工作经验的政府官员，结合国外的政策和当地的企业建立联盟，用好海外的人才，比如说我们在海外有6000万的海外华侨，200多万的留学生，就像复星集团在地中海俱乐部，他们保留那么多国际上的高端人才，用当地人来做当地的事也是一个回避风险的办法。